中美緊張態勢升級，為何貿易協議卻能保持穩定？ - 紐約時報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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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盛頓——近三年來，川普總統與中國的貿易戰使兩個世界最大經濟體之間的關係緊張。而現在，兩國在1月簽署的貿易合約卻似乎是美中關係中最牢固的部分。

川普政府指責中國控制新冠病毒不力，以及中國的間諜活動、知識產權竊取和人權踐踏，令中美緊張關係加劇。美國官員在上週二下令關閉中國駐休士頓領事館，稱領館的外交官曾協助經濟間諜活動，這一舉動促使中國下令關閉美國駐成都領事館。

上週早些時候，川普政府將11家中國企業列入一份政府名單，禁止他們購買美國技術與其他產品，理由是針對中國西部地區新疆主要少數民族穆斯林的人權侵犯。另外，兩國在中國對香港的安全鎮壓、中國的5G野心和對中國南海的領土主張方面也摩擦不斷。

但與過去美中態勢的緊張時刻不同，這次川普沒有威脅對中國商品增加關稅，或採取其他手段懲罰向美國出口產品的企業。雙方也都沒有威脅撕毀他們在1月簽署的、經歷幾年艱難協商才達成的初步貿易協議。

長久以來，貿易是美中關係爭議不斷的方面，而現在突然成了意外的穩定領域。

究其原因，政治因素大於外交因素。川普政府和中國領導人都為達成這份初步貿易協議投入了時間和政治資本，它為外國企業在中國開展經營移除了一些障礙，並促使中國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協議還要求中國在明年年底前額外購買2000億美元的美國商品，包括從農業州購買如大豆、豬肉和玉米這些農產品，這些州對川普再次當選極其重要。

隨著兩國之間的緊張態勢升級，兩方似乎都認為撕毀這份協議對他們來說得不償失。

「諷刺的是，貿易成了一個合作與穩定的領域。」川普政府顧問、哈德遜研究所(Hudson Institute)的中國專家白邦瑞(Michael Pillsbury)說。

今年1月簽署的這份備受歡迎的協議，某些程度上為川普政府在其他戰線對中國施壓鋪平了道路。為了達成貿易協議，川普政府長久以來擱置了關於中國其他關注點的各種行動，包括中國在新疆的人權踐踏、對香港的鎮壓，以及華為和中興等技術與通訊公司的安全威脅與違反制裁行為。

英國雷丁的華為英國總部。英國最近宣布禁止在該國高速無線網路中使用華為設備。 Leon Neal/Getty Images

儘管貿易戰給太平洋兩岸的企業都帶來痛苦，但它為中美關係提供了一個奇怪的穩定來源，將兩國之間的衝突集中在純粹的經濟問題上。隨著貿易不再是爭端之源，緊張態勢溢向外交、安全與技術這樣更具爭議性且更難解決的問題。

美國與依靠所謂防火牆來審查互聯網的中國之間的技術分歧日益增大。中國在考慮是否要將互聯網控制擴大到香港，而川普政府在權衡是否要對TikTok和微信這樣的中國社群媒體服務採取行動。

美國認為華為設備是一種監控系統並威脅國家安全，向其他國家施壓，要他們禁止華為設備進入全球範圍內的無線網路，其中包括最近拒絕這家中國無線巨頭的英國。週四，網路安全研究者披露，一款廣受歡迎的中國製造無人機正大量採集可能被北京利用的個人信息。

地緣政治緊張態勢也在升溫。中國與印度部隊由於喜馬拉雅的爭議邊界發生衝突，造成人員傷亡。美國官員對中國在中國南海的行動發出更多批評，稱北京對這片有爭議的水域的主權聲張「純屬非法」。4月，在中國政府的船隻對馬來西亞一家國有石油公司船隻進行幾天的跟蹤之後，美國向馬來西亞附近的爭議水域派出兩艘戰艦進行示威。

美國官員說中國的行為在近幾個月越發挑釁，不僅促使美國，也促使澳洲、英國、印度和其他國家採取更強硬的行動。而中國一些公眾人物將日益緊張的局勢歸咎於美國民主黨和共和黨人在11月大選前競相對中國表現得更加強硬。

上週二，在國家新聞基金會(National Press Foundation)組織的一個在線會議上，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的教授賈慶國說，美國和中國還沒有進入新冷戰，但「感謝川普政府，雙方正朝著冷戰的方向前進」。

「如果目前的勢頭繼續下去，我認為兩國很可能會陷入冷戰甚至是熱戰，」賈慶國說。

中國政府試圖將貿易問題與其他雙邊關係中的其他摩擦分離出來，但隨著兩國開始關閉對方的領館，這將更加困難。

「我認為貿易相對來說更加穩定、更加平靜。」曾經的中國商務部官員、現於北京非營利研究組織全球化智庫任高級研究員的何偉文說。但他表示，憂慮未來也不無理由。

「我對於此後的貿易關係感到很擔憂，因為我們需要一個冷靜穩定的政治環境。」何偉文說。他也是中國國際貿易學會的常務理事。

中國官員和專家主張，最近華盛頓與北京之間的雙邊關係矛盾是由川普政府、而非中國政府引起的，中國政府試圖對雙方關係中的不同問題不同對待，而不是掛鈎在一起作為槓桿。

「中國為平緩與美國的關係已經竭盡所能，」北京對外經貿大學中國世界貿易組織研究院的院長屠新泉說。

「儘管兩國之間的確有矛盾，但中國從來沒有計劃對美國採取整體的全面戰略。」他說。

雖然現在貿易正在休戰，但如果川普認為北京沒有兌現協議要求，那麼休戰也可以轉瞬即逝。該協議保留了對超過3600億美元中國商品的關稅，並引入緩和措施，防止任何一方增加更多的關稅。

但是特郎普將關稅視作他最有效而可靠的工具，它不需國會批准，是他向其他國家揮舞的有力棍棒。而中國在合同中承諾採購的美國產品，現在似乎遠遠落後，其中疫情是部分原因。

分析人士一直認為那些目標不切實際。但川普認為這些採購對降低美國貿易赤字、增加農民與商人收入至關重要，相應地，對他再次當選的前景也是如此。

「總統不止一次說，如果他們不實現這些採購，他就會終止協議，」白邦瑞說。

隨著中國從新冠病毒中走出，對美國產品的購買似乎也日漸上漲。中國海關總署的數據表明，以中國貨幣人民幣計算，中國在今年6月從美國進口的商品相比去年同月增長了15.1%，相比之下，中國向美國的出口增加了5.2%。

這個夏天，中國對美國農產品的進口尤其強勁，本月有兩筆穀物訂單位列有史以來中國採購美國穀物最大的三筆。

週四，川普指出中國的玉米採購創造了新的記錄。但是，他補充說「相比制定的時候，這份貿易協議現在對我來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你明白吧？就是不那麼重要了，」總統說。

到目前為止，川普與他的貿易顧問主要還是維護中國兌現貿易協議的努力，說中國正在採取重要步驟打開農業市場和金融系統。

「我不認為它會消失，」 前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United States Trade Representative)主任、現金與斯堡丁(King & Spalding)法律事務所合伙人詹姆森·L·格雷爾(Jamieson L. Greer) 談到初步貿易協議時說。「中國亟需這份協議，而川普政府也迫切希望予以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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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y 27, 2020 at 01:32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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